鱼京火石

一在这里

二、

 

初入九月，夏意未散。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黄金九月，秋风送爽；今日，我们满腔激情，欢聚一堂，在这里隆重举行道睦中学新生开学典礼......”

 

校长的声音在密不透风的大礼堂间萦绕回转，伴随着台下新生好奇的窃窃私语。

 

吴邪紧攥着手中的演讲稿，额头在闷热的空气中渗出一层薄汗，洁净的白衬衫轻贴肌肤。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万一当众出丑，可就丢脸大发了。

 

吴三省看见吴邪这幅紧张的样子，不由哑笑，揽过他的肩道：“放轻松，中考都不见你小子这么紧张，就跟放个屁一样，很快就完了。”然后他又看了看吴邪身边的张起灵，继续说：“况且你已经比之前几届的代表轻松多了。”

 

听罢，吴邪忍不住偷偷睨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张起灵，似乎无论何时都冷静淡定的张起灵。虽然为了排练演讲已经接触了两三天，这个人除了对演讲稿之外几乎没有跟他有过任何交流，惜字如金到令人发指的境界，发出说话技能后就会伴随一段巨长无比的CD冷却时间，每说一个字就要消耗一滴宝贵的蓝血。

 

他们此刻就站在礼台侧边的台阶前等候上台演讲。张起灵站得挺直，白衬衫熨熨贴贴地穿在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感受到吴邪偷窥的目光，他出乎意料地收回发呆的神情回望了过去。吴邪被现场抓包，有点小尴尬，回了一个自觉亲和力十足的笑容。

“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今年的道睦中学有幸迎来了难得的中考双状元，他们以同样优异的成绩共同摘得了桂冠，他们对我校做出的选择亦是对本校实力的证明，......，下面就请两位新生代表张起灵同学、吴邪同学入场发表新生入学演讲。”吴邪深吸了一口气，与张起灵一起踏上台阶。

 

站在台前，聚光灯一下汇聚，眼前只有灯光照耀下的一片白茫茫。吴邪听见全场学生突然哗然起来，人头攒动，鼓掌声起，气氛躁动，他听见几个嗓门大的学生开始猜测张吴分别是谁，还有几个女生兴奋的讨论声。

 

也许是因为看不清台下人的身影、也许是穿堂风吹散了身上的热意、也许是因为张起灵的镇静、又也许是因为站在灯光外的亲三叔的默默注视给了他力量，总之，吴邪内心忽然平静下来。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我是高一一班的张起灵。”“我是高一二班的吴邪。”

 

“我们有幸能够代表全体新生在开学典礼的讲台上发言，......”

 

 

 

 

大课间的时候，吴邪正想跟胖子去小卖部买饮料，却在楼梯口迎面碰上了解连环。

 

“哎哎别走，正好有事找你。”解连环拦住吴邪，伸手把他揽住往回走，“一会有上面领导下来听语文公开课，我们班正好有个人请假，你一会到我们班填个空来。”

 

胖子一听就乐了：“语文课换数学课，血赚啊！解老师，别找天真了，来找我呗！保证让上面的领导充分感受到咱们道睦的人才倍出藏龙卧虎，感动于咱们学校严谨的学术讨论氛围，说不定还会批个几百几千万下来......”

 

解连环一拍胖子的头，笑骂：“死小子，就你一张嘴叭叭叭的，二班今天的化学作业是不是就你没交？”见胖子找了个理由立刻开溜，他才摆正脸色对吴邪说：“王胖子说的对，你一会来我们班，最好提问一些直击文章精神内核的、富有深度的问题，既向领导体现我们学校学生的学习能力和文化水准，哦别问老师答不上来的，这样又能展现咱们市资深的教师队伍力量......”

 

吴邪苦着脸：“老师，一班地灵人杰，哪位不是红榜上的英雄好汉、国家的栋梁之才。您点兵点将随便抽一人，哪位不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倒背如流、连哪朝哪代的皇帝老婆屁股上有几颗痣都知道，”顿了一下，他佯咳了一下，“我三叔昨天晚上给我额外出了整整一张卷子的变态求导题和三角转换题要给我磨练钢铁意志，我写的脑子都铁了，实在是有心无力，有心无力啊......”

 

“行啊你还会谈条件了，”解连环笑着，思考了一会，道“这样，你这周周末的化学试卷不用写了，我再去跟你三叔劝劝，行了吧？”见吴邪满意地点头，又对他道，“你一会去把花子的手机给我拿来办公室，上课还点赞朋友圈，真当他老子没看见......”

 

吴邪抱着课本一踏进一班教室，黑瞎子就嚷嚷开了：“来就来嘛，带课本装什么热爱学习呢！”吴邪立刻一个白眼：“我今天是奉老解之命救你们于水深火热的正经三百好学生，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别碍事啊。”

 

阿宁正擦着黑板，丢了抹布拍拍手道：“super吴是弃暗投明啊，来了就别想走啊，古人云：进了一班的门就是一班的人。”吴邪粲然一笑：“组织派我打探敌情，任重而道远，我可是徐庶再世，超忠心的。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死心吧死心吧。”

 

说完他就走到张起灵旁边的王盟面前挑了挑眉，“今天老板要宠幸你的位子，从是不从？”张起灵这才抬起头看吴邪，俩人一对视，后边的黑瞎子就又贱笑起来，语气十分欠揍：“邪帝真是从一而终！每次都只翻哑皇后的牌子，枉臣妾的一往情深，这心，终究是错付惹！”

 

阿宁坐在黑瞎子旁边，笑得咳了两下：“这后宫佳丽，一眼望去，不是哑就是瞎，要么超重，要么沉迷霸道总裁角色扮演不能自拔，够我在城墙边反复横跳五百回了。”

吴邪笑着坐下整理桌面，回头冲阿宁说迟早把黑瞎子打入冷宫，还后宫一片清净。

 

几个人又调笑了一会，上课铃就响了，张起灵伸手捏了下吴邪让他转回去。刚坐正，就从前门走进几个老师、领导模样的人，揣着备课录走到课室后边坐下。

 

讲课的老师不是本校老师，据说是为了避免课堂走形式主义，即老师学生串通好了一起演戏。

 

前半节课顺风顺水，一班好歹也是两个实验班之一，学生能力毋庸置疑，给足他们老班面子，举手十分积极。乙方吴邪时刻谨记甲方解连环的话，提了个有些难度的问题，讲课的老师赞赏的点了点头，环视全班，结果居然没有一人举手。

 

老师微微一笑，道：“那就点到学号的同学回答下吧。”

 

“学号是1号的同学是哪位？”

 

张起灵和吴邪同时站起来，同时愣了一下，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坐下，动作一致地仿佛中间隔了个镜子。

 

全班轰地一下笑出了声，近距离直击现场的黑瞎子拍起了桌子，差点笑出驴叫，阿宁趴在桌子上一抖一抖，笑到打嗝。

 

事件主人公之一的吴邪十分尴尬，老师忍住笑意问怎么回事，机智的他灵机一动，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

“是一......四一.....对对对，.老师我听劈叉了，我是41号......41号......”

 

阿宁悄悄在他背后说：“我们班只有四十个人。”说完身后就又传来黑瞎子笑出的气声 。

全班就四个大组，每组五排，肉眼都看得出来人数。

 

吴邪心态要炸了，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我原本是40号，算命的说我和这个数字命里相冲，十分不吉利！我......我就求老师把我的学号换成41号......”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有张起灵能听清他说什么。

 

班里又轰地笑开了，课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吴邪绝望地觉得他现在就是孔乙己本己了。好在老师还是以课堂为主，职业素养到位，笑说要找班主任求证就继续上课了，没有往深里计较。

 

吴邪面如土色地坐下，心如死灰。

 

过了好一会，课室里的笑声才渐渐停止。黑瞎子笑点之低，就如胖子下限之低，全班都安静了，吴邪还能听见他躲在课本后偷偷地笑。

 

后半节课，吴邪已经无心听课，只想一打铃就逃回本班，速度要七十迈。无奈他给老师留下了深刻印象，题题必被点，“41号同学”这个梗，直到后来上了高三也有人偶尔提起。

 

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雕像张起灵终于换了姿势，他支起左手随意地撑着脸，似乎开始走神。

 

吴邪抄着黑板上的板书，写在书上的字迹龙飞凤舞。

 

他忽然感觉到张起灵的右手掌慢吞吞地握上了他桌面上的左手掌，冰凉的触感激了吴邪一个激灵。他抬头疑惑地看了眼张起灵，张起灵还是随意地坐着，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吴邪不由有些感动，他想，这应该是张起灵表达安慰的奇特方式吧。

 

相叠的手心微微发热，他们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了下课。

 

 

 

 

课后才知道张起灵是为了暖手。

吴邪心里：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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